第三次世界大战后的十年,战争的遗痕仍未消去。
脏弹的落点形成无法探明的巨大空洞。人类难以逾越过重重的阻碍——光是那严重的污染就能致人于死地。机械虽然不怕死伤,但空洞中散发的巨大辐射让控制和数据传输的成功与否变为了随机游戏。在拍下了几张模糊的照片后,人类对那里失去了探究的兴趣。也或许是不愿意再多注视那无法愈合的创口。
炼狱并没有止步于此。
距大空洞12公里的地方,曾经有着一座富有潜力的工业城市。庞大的人口挤在拥挤的城里,哪怕脏点累点,城里的人们依旧满怀着对未来的期望。但脏弹落下了,就像是为这座城市的生机落下了最后一个音符。
生命变成了死亡,死亡追逐着生命。城市变为了想象中的炼狱,悲惨的故事一出出的上演,却没有人在意,因为此时此刻此地,活着就是最大的悲剧。数量庞大的E.I.L.D感染者不断向外扩散,将这可怕的炼狱扩散到更广阔的人间。
付出了不知多少血的代价,人们终于将污染限制在了方圆20公里,污染区的边缘形成了生与死之国暧昧的国境线,一边郁郁葱葱,另一方黄土茫茫。生命驻留的一侧,曾经附属于城市卫星工业园已没落破败,成为了被主流社会遗忘之地。慢慢地,那些同样隶属人类边缘的群体发现了这片乐土,占领了这里他们逐步孕育出更深的罪恶。政府并未出面处理过这些地方,因为像这样的地方不过是这满是疮痍的土地上一个小小的脓疮。
就在这不远处的山林里,隶属于L09指挥部的人形正忙碌着。她们披着星月来到了此处,很快就投入了工作。
后勤人形们普遍战斗力不高,但那是同比于战术人形来说的。尽管她们有许多看起来个子娇小,但解除了民用出力限制后干起体力活事来远比人类高效。两个健壮的成年人都未必能举起的器材和弹药被她们一件件沿着泥泞的道路搬到了山上。这次因为有新人要教导拖慢了些许速度,但她们还是很快架设好通讯塔台,支起了帐篷,接下来她们还要为临时指挥部做好隐蔽措施——物理上的迷彩和电子战上的抗干扰都要。
按任务书上的内容,她们会遭遇的敌人是具有普通威胁的民用武装,指挥官却下了命令要以最高规格对待,还很罕见地同时派遣了两支战斗小队。后勤人形们虽有疑惑,但她们也没有深究的想法,毕竟人形只需要服从命令就好了。
当安洁和她率领的两支战斗小队到达临时指挥部时,后勤人形们已经开始进行收尾工作了。RO注意到那些忙碌着的小个子人形中,有个她曾经见过的身影。
不是在格里芬指挥部,而是在任务中遇到的人形,她不再染有血渍的头发沾着的晨露,流淌着的金色河流一直垂到了地上。大大的三角耳朵有精神地耸立在头上,时不时一抖一抖的,注意着周围的声响。小麦色的肌肤涂了蜜一样,在注意到RO的视线后,上面镶嵌的两颗蓝宝石被那弯成弯月的睫毛掩藏。
看着像小狐狸的人形一路小跑到AR小队跟前,向着她的救命恩人们深深鞠了一躬。她已经从同伴的嘴里听过了她被谁救下的事。
“谢谢你们救了我。”
她的声音听着十分的幼小,软软棉棉的。
“同是人形,互相帮助是应该的。”RO说着她所确信的事。
“是……是这样么?”小狐狸歪着脑袋,口气里满是疑惑,“我过去的地方可不是这样……”
人形虽然无法伤害人类,但同时人类要拆解人形也并非那么容易的事,所以小狐狸那天会变成那种惨状,下手的也许不仅是人类。
“但格里芬是这样的地方。”M16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小狐狸可怜兮兮抱着头躲避着M16的咸猪手。
“M16你别欺负她呀。”
“很可爱的孩子啊,让我想到了M4。”
听到她的话,连AR15都发出了不屑的声音。不过小狐狸可不知道M4是谁,更不知道M16是个无可救药的妹控,她顺了顺被揉乱的发型,露出了和一开始没有两样的笑容。
“格里芬真是个好地方呢!我已经决定留下了,以后G41就是我的名字了。”
“那真是恭喜了。”
“别看我现在这样,听那位大人说,我很适合当战术人形的,不过需要更进一步的改造,我以后一定会帮上大家和主人的忙的!!”G41信心满满。
“主人?”RO没有听懂。
“你们的指挥官就是我的主人啦~”
人形都有这样那样的怪癖呢。RO很快就接受了。说到底,她们都是人类有意无意的产物,把指挥官当成是主人,或许是G41心智中最容易理解的方式吧。
又聊了些事后,G41被她的队友召唤过去了,而战斗小队也到了要集合的时候。
她们进到了帐篷,安洁已经坐在位置上,眼睛盯着无人机发回的画面。
无人机上不仅装备有普通的摄像头,还有特殊的装置能检测人形和人类。令人惊讶的是,这原本有各方势力盘踞的废弃园区竟然变成了一座空城,仅剩下一栋带有仓库的平层楼房还有人活动的迹象。安洁派出的无人机很快都汇聚在那里。
占地上千平米的仓库外围布置有不少岗哨,内部的情况不明,但探测器显示出了不少或动或静的红点和一个蓝点。
“指挥官,能将所有数据都发送给我么?”观察了一会那些不断移动的点,RO请命到。
数据很快发送来了,RO迅速利用数据建立了模型,结合历史遗留下的这座建筑的平面图,她根据轨迹绘制出了楼内的结构和巡逻的路线,但依然有不明确的地方。
“这里。”RO指向中间位置,那里有一大块的空白,所有红点的行进路线都绕开了那里,而唯一的蓝点——人类的标志则停留在那里。“我怀疑加了屏蔽层。”
安洁眼神变了一变,很快又恢复常态。
“真是强大的运算能力。”夸赞了RO一句后,安洁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关于我们的突袭路线,你有什么好的看法么?”
安洁的问题让RO愣了一下。她虽然是装载有指挥模块的战术人形,但即便如此面对瞬息万变的战场指挥模块依旧有它的局限所在,这也是为何需要有人类指挥官的最重要原因——机械的心智依旧无法取代人脑。
安洁的问题其实是有强人形所难的嫌疑,不过好在RO也并非是普通的人形。她很快给出了自己的计划:解决掉外围岗哨后,对西侧墙的一角进行爆破后强行突入。借由里面的通道,可以避免在空旷地区被敌人的火力合围。RO在地图上标志好路线,只要能按这个顺序她们迅速击破各个巡逻队伍,消减敌人的有生战力。但这个计划的缺点同样明显,如若不能一鼓作气击破对方,只要敌人回过神来,她们反而会被两面夹击。
“只要我们也加入了就可以了,我们小队可以从正面攻击,分散火力。”汤姆森还叼着她的烟头。
“不行,你们要在这里待命,以防万一。”
“指挥官,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待命?如果我们小队不用上场的话,又何必将我们召集来?”作为第二梯队的队长,WA对指挥官的布置也很不满。她是高傲的战术人形,她必须在战场上证明自己的强大。WA看了一眼坐在一旁默不出声的春田,握紧了拳头。
“我说过的,这次的任务很危险。我不希望在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前就有不必要的损失。”
“请相信我们的力量,AR小队可以做到的,我们一样可以做到。”WA坚持自己的看法。
“师傅会保护好大家的!!我也会加油的。”戴着大红帽的大额头萝莉站起来。不知为何她虽然是萝莉外形,看起来却十分的巨大。她气呼呼地嘟着嘴,在她看来,指挥官刚才的话无疑是在怀疑她师傅汤姆森保护队友的力量。
“MP5,别这样。”汤姆森对自己这个小迷妹也很头疼。她自己早就过了认为“只要有决心毅力子弹就打不穿我”的年龄了——虽然年龄对人形来说没有意义。
“是啊,敌人就由我和FNC解决!火力就是一切!!”AK47也站了起来。作为苏联的人形战斗和伏特加就是她的一切,要让她呆在这里?不行!
相比于那些旧型号的人形们,这边16Lab的特殊产品显然头脑要冷静很多。其实作为精英战术人形的WA如果仔细思考的话,未必不能察觉指挥官的用意,可惜她周围都是一堆热血的家伙。
“那个……”一直沉默的春田开口了。虽然她加入了任务却不隶属于任何一支队伍,这种特殊的安排让她心里产生了想法。现在的春田已经换下咖啡厅的侍者装,穿上了蓝色的马甲和白色的长裙——这是属于我的战斗服。她握住了一直珍藏在口袋里的吊坠,这个行为给了她力量。
“指挥官需要我,是因为这次会遇到防御力比较强的敌人么?例如装甲兵?”
在狭窄的建筑物内,无法拉开距离,这对射速慢的步枪——尤其春田这种在同类中都显得慢——来说,是极为不利的。安洁需要她上场基本上就因为那个了吧。
安洁笑着点了点头。
“没错,我们可能遇到装甲兵,甚至更糟糕的情况,我现在也无法确定。”
“等等,我们要面对的不是普通的民用走私团伙么?”除了Mp5、FNC和AK47这些要么没那么聪明,要么脑袋根本没装有零食战斗外东西的人形,其他人都很快意思到这意味着什么。
“能将这混乱的区域全数清理干净,你觉得是普通的走私团伙干的出的么?”
现在,大家都知道安洁为何那么严格了。她们要面对的,可不是以往那种程度的对手。但没有人退缩,死亡对她们而言并不可怕。
“所以RO,你们可以说是诱饵了。怎么样?还有把握么?”
RO深吸了一口气,她对自己的计划再度做了调整,然而结果还是很让她失望。
“可能会损失百分之三十的战斗力。”人形哪怕损坏只要核心还在就没关系。RO虽然不希望看到队友和自己变成破破烂烂的模样,但她几乎可以肯定作为人类的指挥官会接受这个代价。
“嗯,不错,在人类的军校的话,是可以拿到90分的答案。”安洁对RO的计划做出了肯定。“但你要明白战场并不是单纯的数据,这更多的是一门艺术。你要更加慎重,考虑得更为全面。就算人形死亡后可以重新来过,但这不意味着死亡和失败是虚假的,机会失去了就是永远失去了。而且RO,看看你的伙伴。”安洁看了看旁边的两个人形。“AR小队的其他人和你不一样,无法使用云图,任何可以避免的损失都要避免。”
安洁的话,让RO觉得奇妙。作为人类的她就像是在教导她。她原以为人类不会吝惜她们的性命,看来她错了。
“安洁,你不要对RO太严厉了,她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就像我们其他人形刚诞生时一样。”
“M16你知不知你有时很像护崽的母鸡呀?”安洁调笑到。
“母鸡还是算了,我们应该说是姐妹吧?”
“怎样都好,我也没兴趣干涉手下的私人关系。来吧,先说说你的计划吧,你一定有更好的想法。”
“能否施行还是个未知数罢了。如果不可行还是得用RO的办法,毕竟我可不是什么靠谱的指挥人形啊。”
“RO确实优秀,缺少的不过是经验。”M16拍了下RO的肩膀,才走到屏幕前开始讲述她的想法。
M16的想法非常疯狂,她准备从地下爆破掉敌人盘踞的地方。
“这里是工业园,我查过了,下水道设施建设的很好,在仓库下面有一大片的空间。”M16丢出了一份图纸,那是园区的下水道平面图,这个仓库的地底就有一个为了防止山洪满灌而修建的蓄水池。
“炸开这半个仓库后,我们的RF也可以提供远程火力支援了。”
“不过可行性还是得看我们的爆破专家来判断了。”M16看向了AR15,AR15点了点头。
“我需要去下水道侦察。”
“简单粗暴有效。”安洁笑着,“值得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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